2020年7月31日左右。走在杭州的余杭街道。实习下班回家的路上，江南的空气闷热得不像话。任何的感官刺激都与我在丰子恺书中预期的江南违背甚远，我很失望。

我，那时，呆呆的，在江南上班了。我，像还在上学一样，背着书包。和学生又不太一样，书包里装的只有电脑，和公司里领取的加班夜宵-牛奶面包，这一点，像周围大多数成年人一样。

为什么这么闷热。下班距离是两公里。步行二十分钟左右。时间通常是从夜晚九点开始计算。

已经九点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闷热呢。

我的头发很长，那样让我自己好看一些。书包解放了我的双手，随着步伐的前进，它间断地在我后背摇荡，在它荡到最大的角度，我感受到肩膀很酸，穿过缝隙的风让我知道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，牛奶和面包也已经热了吧，这才不过走几分钟。这个时间段，没有公交车。就算有，我也不想坐。我坐了一天，走走吧，即使是已经接近夜晚十点。

十点。江南漆黑一片。路上能看见的行人都和我一样背着书包。下班了，我便当他们不是人，他们只是一条条会行走的随风草。所以街上每天晚上都只有我一个人。我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散步🚶‍♀️。这是从高中就一直保持的好习惯。思想随着夜的降临终于敢大声地和我商量一点什么。

“你今天那一句话说的真是妙啊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”，我微笑。

“他们好像都在夸你，也不要骄傲，其实你知道自己很危险”，我沉默。

“觉得自己能完成安排的任务吗，还得请教请教前辈”，我皱眉。

“回去舒舒服服看看追的剧，不过洗完澡好像只能看一集了，还是直接洗洗睡吧，你一看就停不下来，肯定会看到凌晨两三点，接着第二天精神又不好，日复一日重复精神不好，想着早睡，然后晚睡，然后精神不好，然后…”，我停下脚步大叫：“打住。”

路上有三个红绿灯。我走到了第二个。时间是60s。我的小腿也有点酸痛。十字路口总是空旷，风能够一丛丛从江南附近的河吹来，这才对嘛，我点头，擦擦太阳穴上的汗，我想：晚上应该叫月亮穴。

江南不像书里面写的那么小。这条斑马线大概一百多米。他们说公司搬到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便宜，前几年这里到处都是农田，是公司让这里变成了这样。我更想在这里看到农田，在西湖边看到公司。

这个红绿灯一过，路灯接着减少，光亮减少，影子拉得模糊且更长。经过一座小桥的时候，有时候迎面是一条野狗，或者没穿衣服的中年人。狗或人从我身旁像风一样游过，我仿佛都能闻到一丝酒气。

“对嘛，这才是江南。”我站在桥上看桥下的小河，河里有月亮🌙。

“这一切有意义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每天被动做的事，你如今花时间不得不像他们一样讨好年长的人，你花的每一分时间。”

“他们不是都羡慕我吗？羡慕我的年轻，羡慕我的勤奋好学。”

“你羡慕你自己吗？”

“我还太年轻吧。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。”

“行了，别找借口了，果真像你所想，此时是谁在问你呢？”

“是…”

“你不会想说是月亮吧🌙。”

“你说为什么那么多诗人文人歌颂月亮呢，你抬头看看，不过是一个圆圆的白光，有时半圆，有时半弯，有时四分之一弯，你看今天的月亮就比昨天的要扁…等等…”

“月有阴晴圆缺。凌晨四点，海棠花未眠。这些都是被人观察到了，才被记录下来的对吧。”

“你说之前的人们生活跟现在比，夜晚的娱乐肯定更无趣一些。睡的晚，睡不着的人们目之所及，月亮就在那里照耀，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，月亮也未免过于明显了一些。也就是说，这就有了人的观察。人一观察，就容易联想到很多这那。比方说：‘她要是没有睡，和我也看的是一个月亮吧’，‘今天的月亮缺了一大半，似是照应我心中的悲愤’…”

“大家都观察到月亮，但未必有人，记其于笔，画于纸。所以说，哈哈哈，我看，月亮的意义无非是那些人无聊生活的触景生情。不对，’触景生情‘得加上引号，因为这个景并不难遇到。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，不过如此。”

“但是？”

“但是，我还是觉得月亮很温柔。她不像太阳那么主动产生热。她就静静地坐落在那里。她从不主动做什么，就算散发着光也是别人给她的，让她穿上她就这样穿在身上。似乎就觉得她没有什么所求，也没有什么所失。她就在那里。她也没有告诉你什么来，也没有说她什么时候会走，她就在那儿。夜晚，你一抬头，你就知道，她，一定在那里。不曾刻意与任何人约定，所有人却都仿佛和她达成了默契。”

“所以。”

“所以，如果要我选，成为太阳还是月亮。我想:”

“等一下。为什么要这么快下结论呢？”

“我是说，我想像月亮那样温柔。不辜负明月22年的关照。”